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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 5月 03, 2014

我怎麼哭了?


《銀河英雄傳說》銀英傳,是日本田中芳樹創作之史詩式長篇科幻架空歷史小說。時間設定為人類生存圈擴展到全銀河系之未來時空,由於財富帶來糜爛,以及政治使人們失去信心,漸漸疏於履行民主之義務,野心家趁機奪權,重回專制體制,建立「銀河帝國」。不滿帝制之人民展開逃亡,成立自由行星同盟。從此開始爭戰達150多年。宇宙曆796/帝國曆4871月發生亞斯提會戰,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和楊威利首次交鋒,《銀河英雄傳說》的故事從此開始。
(援引自維基百科的介紹)

大三的深夜裡,男二舍211室的大通鋪裡總有著未滅的燈。「銀英傳」、「天下畫集」、「少年快報」等,都是我們熬夜苦讀、想睡時的精神食糧。主角萊茵哈特、吉爾菲艾斯的革命情感與少壯派改革思維,聶風、步驚雲的俠義精神,可能也都在此時對我們的未來植入深遠的影響。

「我會在深夜的男12舍前、向著操場無盡的黑暗放聲大哭」蔣帥說。
每個人進入台大醫學系的源由千奇百怪都不一樣我們這才明白,有多位建中同學原本是要選動物系的,但卻無奈被師長和家庭強迫選擇醫科。

「我把每天與人的應對進退都當成是種學習的功課」原本從小不習慣交際應酬的我說。

多采多姿的大學宿舍生涯裏,從舊男12舍、男6舍、男2舍到臺大醫院醫護大樓搬遷多次,不同的宿舍象徵著不同時期的成長。男12舍交誼廳裡大夥兒天南地北的聊,拉近了來自全國各地各方豪傑彼此的距離,也開啟了我們的醫學系序曲。排隊打快打旋風、俄羅斯方塊、戰斧、Fighter 1945等,則是我們大一大二時男生們共同的美好經驗。我也沒忘記:在夜遊整晚後,騎車由長興街衝回男6舍路上,多次打瞌睡差點撞車的驚悚回憶。

我從小就被長輩們寄予厚望也因為資賦優異,一路過關斬將,高中聯考時以高分錄取台中一中,得以在開放的學習環境中見識到各方英雄豪傑,相互激盪、切磋砥礪。大學聯考時考上台大機械系,我也從此與「台大」結下不解之緣。進入大學校園後,我才赫然發現「機械」與自己的興趣不合:製圖課、工程數學等難懂的原文書籍,挫折著我們這些習慣聯考填鴨制度的天之驕子,同時整個系瀰漫著「前途茫茫」、「未來需要轉職」、「能轉系就轉系」的失敗主義氣氛,較之當前醫界的氣氛不惶多讓;因此就在期中考前後,我毅然決然地投入重考行列。記得那天,是在看完活大禮堂的「阿瑪迪斯」電影之後;而我離開後,陸續有兩位同學也相繼重考。

隔年重新進入台大後,除了逐步學習到醫者應具備的知識外,在這個開放、自由的大熔爐裡更讓我見識到什麼是醫者應有的人文素養。大一、大二在校總區的日子,當尋求高分畢業的同學正汲汲營營於分數之時,我將大部分的時間放在社團活動與人際關係的學習:除了加入吉他社、鋼琴社外,並擔任中部校友會社服團的核心幹部,參加過多次社服團的出隊活動。此外,我也在社服團中認識了此生最重要的伴侶──我的女友,如今的賢內助。

太多的社團活動和功課之間總是很難取得平衡,因此大一、大二每學期我總會有科目分數低空掠過。大三開始進入醫學的真正基礎入門後,從大體解剖學開始,Sobotta彩色圖譜、詰屈聱牙的許多單字對將近兩年沒有認真唸書的人而言,無異於天書。於是當解剖實習課上課、認真的同學對著大體老師們格物致知之時,我們只能捧著圖譜在旁邊努力地啃著。還好先前心理學上課有認真聽,我開始把「睡眠時期的分類」落實於生活之中,選擇可以完成REM快速動眼期睡眠的90分鐘為單位來計算;同時把宿舍自己的書桌區域改成可以直接躺下就寢、藉著不關燈的光刺激來縮短睡眠。每每在過度熬夜後第二天要去上課時,都會有那種「如果忘了呼吸便會死去」的瀕臨崩潰之境。

「如果忘了呼吸就像要死去」跟「R1時深夜值班,跟R3學長開顱內出血手術時恨不得直接往後躺的身體疲累」有什麼不同?


每每有人質疑「醫學」不需要像台灣這樣、總是一流的人才來投入,對此看法我總是一笑置之。一個國家社會需要的醫師,從最基層工作到最尖端的手術或研究,素質需求怎麼可能相同?但可笑的是最難完整訓練的五大科現正在台灣全民健保的苦海裡浮沉、即將覆滅。回想起來,這一路當學生、當住院醫師的過程即使再累再忙,我們都能沉浸於尋找答案過程中的快樂;儘管在臨床上被罵、受挫,我們都知道這些將是讓自己未來更強更穩的保證。


回首向來蕭瑟路,十年寒窗憶前塵,更何況這遠超過10年的艱辛之路!對行醫之路的徬徨,生命中每個路口的抉擇,在回憶與淚眼模糊中,我彷彿又見到活大禮堂上播放著的《阿瑪迪斯》裡熱情狂笑的莫札特、「千億的星辰、千億的光芒」裡英姿颯爽卻孤獨著的萊茵哈特;彷彿間,我似乎也聽見了暗夜裡放聲大哭的蔣帥哭聲。

(原文已收入三采文化出版的最光明與最黑暗書中,本文節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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