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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日, 9月 09, 2012

醫勞盟入會誌記--收錄於大會手冊「初心集」



這半年來常在臉書上收到「感謝你們對台灣醫界的付出」的回應。
有嗎?為台灣醫界?為什麼今天是我們站在這裏?

我心有所愛,不忍教世界傾敗

「我心有所愛,不忍教世界傾敗」,相信醫勞盟同志為理想而奮鬥的理由有千百種。老婆常憂心地說我精神創傷很大,我笑說:「秉鴻的創傷可能比我還大」。基於善良的保護人地位,身為台灣醫生卻要承擔人類脆弱生命所不可預知的風險,這是甚麼歪理?更甚者,國家、大政府主義粗暴地用政策、醫倫大旗抹去醫療從業人員的過勞現實慘況,以及人民只能獲取最基本、甚至低於水準的醫療真相,實令人忍無可忍。

說真的,我自認我的一切行為、以及加入推動醫勞盟等,只是對自己的一種救贖;不只一次在四處奔波的黑夜酸楚裡我告訴自己。

回憶當初,四大逐漸成空,醫療環境惡化,各大財團醫院卻仍在不斷購併擴張,讓醫療崩毀的危機隱藏在光鮮亮麗白色巨塔的乖離現實之下。那時候我們醫者的痛苦,源自於醫事人力短缺衍生的照護不周、醫院cost-down 成本導向下醫材藥材品質日趨低劣的憂慮、外科系率先執行DRG 制度對重症、多重病症(難吃的菜)的排擠等天人交戰的醫學倫理難題,以及物傷其類的惻隱之心。
但當枉顧「人皆有死」現實的病患家屬侵門踏戶,欺壓到我們頭上之時,身為最重症醫師的我才終於了解:「毀家滅身」的憂慮,從來並不都只是別人家的事,不都只是「可能」而已,而是真真切切,真實存在於我們身邊!

我無法忍耐,更不會坐以待斃

所以我無法忍耐、不能繼續等待。如果在長期等待高層的智慧中我即將隕滅,那我也不會坐以待斃!
有人說:「醫師臉書前一直說自己多可憐、又被告什麼的;後面卻接著PO 去哪兒玩,吃什麼好料的,實在很難讓人同情。」——這就是台灣社會的悲哀。醫生從來不是因為被吿會變窮、不能去玩、吃美食而可憐,而是因為執業失去尊嚴。我們也不寄望於法律人及一般鄉民的同情施捨,而是正在集結力量準備反撲,所以我們要推動醫勞盟!
法界人士矇上眼睛的公平正義天平,在遭遇醫療糾紛時不自主的傾斜,也許在他們來說只是讓醫生賠一點點、也許在他們心裡是實現了「社會財富重分配」的表面真理。但這些判決,很抱歉!它們讓我們心生恐懼企圖遠離。

當國家、政府、主管機關、醫界大老都束手無策(假裝、文過飾非?),社會大眾、法界人士又民粹至上、至死方休,那就繼續讓台灣維持「以刑逼民」吧!唯有恐懼的總和,能將認同醫勞盟宗旨的Brave Heart 凝聚在一起,努力追求那一線之隔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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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記---妻子的護衛〉
去年十一月,不理性家屬,惡意撂黑衣人圍加護病房的舉動,徹底撕裂紹榕的心,重傷他盡各種可能方法救病人的信念。其實有我在,他並不是害怕什麼暴力威脅……他是那種為了讓病人活,即便該類型的刀在十幾年間已不知開了幾十回,但在術前會詳細確認病史,甚至只因病人本身有特殊的體質或徵兆,他還會再翻書、上網研究、或打電話問台大老師,甚至請我先看農曆,避開「大凶」的日子才開刀。

不論開的多累,他會撐到病人確實穩定才離開;每天看病人之外,只要一有狀況,不管是不是在休息、時間有多晚,甚至已經就寢,幾乎是立刻跑一趟。這也是我們為什麼不管搬幾次家,從家裡到院的時間,都不會超過五分鐘!
不管別人怎麼想,在我心中,他是日日奉行視病猶親,小心翼翼捧著、護著每個交托給他的生命。他像馬自達汽車的廣告:外冷內熱;雖然外表很靜話不多,但大家知道嗎?他很重情,不管那群友人、同事、同學的聚會、婚禮,他都帶我趕場,珍惜每一次的相處機會,因他是心臟外科,深知人世無常。

正因如此,對人世愛越深,在用盡一切努力卻救不回病人的命時,他的無奈可想而知!

遇上恣意指謫詆毀的家屬,則讓他憤怒;但有多氣,心就有多寒!加入醫勞盟,讓他有新的同志伙伴,心有所屬;而他在,我就會在,因為我是他的護衛,保鑣--這也是我加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