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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 3月 23, 2012

遍地腥羶,滿街狼犬,稱心快意,幾家能夠?

 


3/18與國棟前輩及方醫師網聚後,深覺有許多事情在此時必先釐清為自己也為同志。

為什麼需要改革?
理由無庸贅述,族繁不及備載。

林覺民說得好:「第以今日時勢觀之,天災可以死,盜賊可以死,瓜分之日可以死,奸官污吏虐民可以死……無時無地不可以死,到那時使吾眼睜睜看汝死,或使汝眼睜睜看我死,吾能之乎?抑汝能之乎?……今日吾與汝幸雙健,天下之人,不當死而死,與不願離而離者,不可數計;鍾情如我輩者,能忍之乎?」

貼上最近爆紅而發人深省的一段話美國波士頓的新英格蘭納粹大屠殺紀念碑(New England Holocaust Memorial)上一段引自二次大戰時德國新教牧師馬丁.尼莫拉(Martin Niemoller)的警語:
They Came First for the Communists,
and I didn't speak up because I wasn't a Communist.
Then They Came for the Jews
and I didn't speak up because I wasn't a Jew.
Then They Came for the trade unionists,
and I didn't speak up because I wasn't a trade unionist.
Then They Came for the Catholics
and I didn't speak up because I was a Protestant.
Then They Came for me
and by that time no one was left to speak up.
First They Came
Martin Niemoller(1892-1984)
翻譯:
當起初他們(德國納粹黨)搜捕共產黨員時,
我噤聲不語;因為我不是共產黨員。
後來,他們囚禁社會民主主義者(左派份子)時,
我沈默依舊;因為我不是社會民主主義者。
後來,他們搜捕工會份子時,
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工會份子。
然後,他們搜捕猶太人時,
我仍舊不語;因為我不是猶太人。
最後,當他們來抓我時,
已經沒有人可以為我仗義直言了。

遍地腥羶,滿街狼犬,稱心快意,幾家能夠?

甚麼人應該參與改革
方醫師說:「我沒有薪資上的任何不滿;但看到週遭護理同仁的疲累,仇醫氣氛的瀰漫,總覺得應該要出來做些甚麼……如果現今局勢如此都不能撼動當局,那要等到甚麼時候?」

醫師裏有代表資方的,也有受僱階級;有醫院醫師,也有兩萬開業醫。純以醫療正義為名,當然所有人都必須參與。覆巢之下無完卵,以現今惡質媒體及病家的自以為是作風,無論四大科、醫美、牙科、另類醫療、中醫、資方、勞方,均不可能倖免於難;因此我們必須重新取得最終價格制定權,轉移醫療風險。

不斷革命論vs.革命發展階段論
國棟前輩講得好:「應該先清點大家手上資源,先看能做到甚麼事,而非想要做甚麼事」,否則在理想與現實間擺盪,oscillation過程中的多次打擊終將消磨團隊志氣。

他指出:「如果護理工會起源於SARS時期,從構思到現今終於到達成立之際,也花了近10年功夫;由此看來醫師工會要真正運作恐怕也是15~20年的事了。」

我們都同意革命不是一蹴可幾的,辛亥革命也不是同盟會革命黨人從南打到北所成就的。也許工會的成立要花很多心血,但我與方醫師都堅信,社群網戰的運作模式是有可能創出原本完全不可能發生的有利情勢。

交流站的4700多個讚中,真正有在參與的,恐怕只有200~300人吧?
按「讚」的確比嘴上承諾容易多了,作用可能只等同於「閱」,當然也很容易隨風而逝。因此有組織的行為才能逐步凝聚大家的共同訴求與參與度。(上次看一篇文章指出,FB的群聚效應像القاعدة蓋達組織,各成員會利用傳真、移動電話、網際網路,協調其在世界各地的支持者;一般對外發放新聞訊息,也是用網際網路或錄影片段形式公布。但真正有組織的活動,還是要仰賴在阿富汗所擁有的十多個基地,專門訓練成員使用武器、通訊設備和動員組織。)

所以如何讓實體組織成形變得很重要;初期FB上離散性組織及百花齊放的討論也有其必要。

我們的訴求
依據Empire Ramesses II醫師的整理,加上個人意見,「合理健保給付、提升醫療品質、守護病人安全、為台灣醫界打造一個優質的醫護工作環境、及醫療刑責明確化」應是大家的共識。建議的主軸包括 :
1. 醫療刑責明確化

2. 醫療傷害賠償採行『藥害救濟』或『輸血救濟』式的途徑——現正由婦產科的生育傷害補償計畫試行中,應設法加緊腳步要求貫徹全面化的醫療傷害補償,方符合社會正義及風險分攤,不能讓醫師單獨負擔人類對疾病及死亡的恐懼。

3. 公醫與私醫的比例分配:讓醫療保險回歸自由經濟體制,全民健保保障弱勢族群。

4. 護病比法制化——縮減護理人員的工作時數及工作量,併調升合理薪資,健保也必須調高護理給付。另應放寬護理執業績學分之規定,不要強求護理人員休假時還要花錢花時間去上沒有意義的課程,改由網路考試積分。

5. 杜絕對醫護人員的暴力傷害——應立法改為公訴罪,以妨礙公務及傷害罪併加重刑度嚴懲,並須提高對受害醫護人員之賠償(包含精神傷害及肉體傷害改為巨額求償),才能有效遏止對醫護的暴力。主管衛生機關也應出面對知法犯法病患及病家課以行政罰鍰。

6. 在醫療傷害國賠未實施之前,應請健保在急重症及高風險之科別加入醫療傷害風險之給付。

7. 醫師也應受勞基法之保障,不得過量超時工作,以維護病人就醫品質及安全。醫師責任工時法制化,修法規定勞動條件,逼有能力的醫院經營者資方出來與政府談判。

8. 合理健保審查,或廢除此一勞保時代舊制度。

9. 成立實體組織及專款帳戶:錢不是萬能,沒錢萬萬不能。一個組織的宗旨要清楚、正當而且打動人心,才能召募並且激勵成員不斷地投入、前進,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10. 檢討各類評鑑制度,評鑑與醫療給付脫鉤,回歸市場機制

危機嚇不倒人,也控制不了人,只有恐懼才會束縛你的手腳(by Zara創辦人奧爾特加,Amancio Ortega Gaona

施肇榮大大曾說:「要成立醫師公會前,要向工運的孫友聯、滕盟主取經;不會製造議題、談判、抗爭的工會有用嗎 ?

台灣的醫生是升學制度下的佼佼者,都太聰明、太潔身自愛了,死道友不死貧道,大家都在看誰要去幫貓掛鈴噹。

「如果戰端一開,就是地無分南北,人無分老少,皆有守土抗戰之責任,皆應抱定犧牲之決心!」——蔣介石某些話還講得蠻有道理的。

大家都知道,活動要成功,不在人多,而在於凝聚的力量與使命必達的決心。

全民健保是社會福利還是社會保險
台灣的健保問題,在於政客(為了選票)不敢要求全民買單,不敢要求有能力者(例如財團們)買單,卻硬要醫療從業人員獨自擔下這個沈重的負擔;而大家欽羨的美國是個人主義至上、強調自由市場的機制的國家,但卻也衍生出相當多的問題。

美國的情況是政府財團與醫療產業壓榨弱勢族群,台灣的情況卻是政府與人民聯合壓榨醫療產業。醫療產業的老闆知道最需要顧到的是醫師的權益,以免流失最重要的生財工具;所以其中的護理人員與其他工作人員受壓迫最深。因此護理人員的抗爭最有正當性,而最好的策略就是立法保障其工作條件,把壓力轉回給醫院,財團醫院才會運用政商力量出面與健保局談判。

護理人力的法律是「醫療機構設置條例」, 其中只有定"護床比", 不管實際照顧人力。美國加州法律規定"護病比",規定三班都1:4;台灣醫院說不用修法,用評鑑來規定即可,結果就只有評鑑時符合規定。 當初曾在立法院考慮修法,結果醫院協會施壓反對。醫師的壓力團體絕對比護理人強。其實反對者才真是違背醫學倫理,沒有共善社會,哪有醫療正義?被當權者搞到陷入人吃人、醫院吃醫院的景況,造成醫病、專業團體間的嫌隙。我們應把醫師團體的利益暫時放下,先改善受害最深的護理人員與其他勞動團體的工作環境,是目前可以實際去推動落實的事。醫界不能再靠毀滅別的次級團體來謀求生存,必須靠突破框架來爭取更高層級的共榮共存。

但即使我們竭盡所能,向大眾訴求健保如何戕害醫療專業與品質,民眾並不會了解,我們理想中的醫療程序與就醫經驗,到底是什麼?我們的願景到底長什麼樣子?所以,我們必須要教育民眾:為了自身的健康利益、減少親屬傷亡的傷痛來要求政客,他們才會為了選票的利益去修法。

教育的方式包括:
1.      防禦性醫療
2.      被癱瘓的急診及醫學中心
3.      曠日廢時的醫療糾紛訴訟(先讓醫師們都全副武裝做好準備,讓病家無利可圖)
4.      仇醫團體、人員、不友善法界及公衛人士Po網公告全台

沒有漫天烽火、沒有群眾基礎、就不可能一步到位直接成功。

要修哪些法?
1.  保障醫療產業勞動人權:Libby Zion Law……etc.
2.  《好撒馬利亞人法》(Good Samaritan law
3.  醫護人員的暴力傷害立法改為公訴罪
4.  要求參加健保的醫院公開財報
5.  保障健保點值,不要再包山包海,明確規定各項給付條件,有明顯違背才可以核刪, 並要求審查醫師具名審查。

星期二, 3月 20, 2012

醫病雙輸



一位40多歲的原住民女性,肝硬化末期,因合併腎衰竭,照會心臟血管外科放置中央靜脈洗腎導管。

「病患家屬未到,只有未滿十八歲的女兒到場……」麻醉科醫師問。
聽出他的難為之處「那就等家屬到吧!」我回答。

到了下午,家屬到場,麻醉科醫師評估因病患病況太差,可能要插管、全身麻醉比較安全——但因過年前夕沒有ICU,病患插完管又顯然拔不了管,「那就DC(取消) 手術吧!」電話中我冷冷地回答。

依法行政,依法轉診,依法治療,也依法拒絕
——我的心,在輕輕地嘆息。

同一天另一個門診病患,原預計接受電腦斷層下肢血管攝影,卻因放射科醫師詳盡的檢查前解釋,病患害怕顯影劑的併發症而裹足不前。

「他說曾經有過顯影劑過敏經驗,所以不太敢做」放射科醫師說。
「隨便他,要不要做是他家的事」我冷冷地回答

事實上,該病人早就經歷過同樣顯影劑的心導管檢查,卻因「新意識到」的顯影劑可能併發症而感到害怕。更可笑的是,沒有血管攝影,就無法計畫下一步周邊血管要處理哪裏。

所以什麼是防禦性醫療?
——就是做好各種告知,填寫各種同意書,做各種檢查,在最後不得不時給予治療。

撲天蓋地的告知,詳細說明不知在寫什麼的同意書,一堆不需要、多餘的檢查,結果卻要在最不情願(病患、醫師都不情願)的情形下不得不接受治療
——所以,時代的進步,只是增加了檢驗科、放射科等非核心醫療科的收入,而造成醫病雙輸。

星期六, 3月 03, 2012

第三波健保改革——醫療資源分配正義機制之建立研討會與會心得



第一場09:15-10:30資源分配正義理論
從政治哲學觀點,分析建立臺灣醫療資源分配機制之理論基礎。
主持人:江宜樺 (行政院副院長) 江東亮 (臺大健康政策與管理研究所教授)

葉浩(政治大學政治學系助理教授)整理當代分配正義理論如下
1.      受亞里斯多德影響的德性論:核心價值為「適才適性適所」
2.      源自邊沁的效益主義(Utilitarianism):核心價值為equalityutility,分配原則為「最多數人的最大快樂」。
3.      康德的義務論(Kantian Constructivism):核心價值為公正(impartiality)、平等與自由,文獻上稱為「積極自由」,反對市場邏輯。1972由美國John Rawls發展成主導西方政治哲學領域逾40年的分配正義理論。
4.      源自於洛克的自由至上論(Libertarianism):核心價值為自由、私有財產;文獻上稱為「消極自由」,市場邏輯是唯一的分配正義原則。

各學派的正義理論各有不同價值觀,沒有一套能通盤解決問題。葉教授推Value pluralism價值多元論觀點:主張理論運用須顧及政策可行性、不同價值間的妥協、及應用於哪方面。他舉出目前醫療資源分配的不公,除了政治力介入藥品或治療選擇須回歸專業解決外,其他如社會弱勢族群、品質及財政的城鄉差異等、不同病友群的資源分配等,均屬政治問題。表面的不公,可能隱藏深層的結構問題,如洗腎申報件數占全部0.2%,費用卻佔10%,但洗腎族群究竟是健保加害者抑或受害者?
醫療資源分配正義與民主是兩項不同價值,不宜混淆。另外要顧慮「代間正義」,不要債留子孫。
選擇建立健保制度的國家往往出於兩種考量之一:「社會保險」或「社會福利」;前者代表為美國,後者如英國。台灣則仍在未定之天。

佳句精選:    
l  社會福利制度是一種集體對於「命運」的對抗。
l  正義:給予個人其所應得的部份。一定涉及理當所得的利害(due),一定有「可問責者」(Agent of justice
l  「公平」為社會正義的核心價值。

與談人梁文韜 (成功大學政治學系教授)認為,目前全民健保的主要問題為:
l 醫療資源浪費
l 私人保險vs.國家保險沒界定清楚

與談人謝世民 (中正大學哲學系教授) 提出幾個思考方向,即器官捐贈可否採取「推定同意」,增加器官來源。另外思考末期病患安樂死的可行性,也是要加入分配正義討論的配套措施。

第二場10:50-12:10醫療資源分配機制:世界經驗
了解世界主要國家醫療資源分配機制的發展趨勢及作法,做為臺灣之借鏡。
主持人:楊志良 (前衛生署署長/亞洲大學講座教授)       石曜堂 (臺灣醫務管理學會理事長)

李玉春 (陽明大學衛生福利研究所教授) 世界概觀
李卓倫 (國立臺中科技大學副教授) 歐洲
黃心苑 (陽明大學醫務管理研究所教授) 美洲

介紹健康科技評估機制Health Technology AssessmentHTA,包括五個範疇:健康科技、臨床介入、公共衛生介入、組織介入及健康體系介入。
Equality SchemeNICE平等法案):明訂20000~30000/QALYquality adjust life year)為可接受的治療選擇。單純就醫療經濟學的考量,不顧慮倫理等要素的給付建議目前也引起非議。
二代健保修法賦予「健保會」資源配置(priority setting)之法源依據,企圖建構屬於台灣的HTA機構。但第四場時中華民國醫師公會全國聯合會張秘書長也指出「健保會」的對等協商機制令人懷疑:要求付費者代表>1/2,被保險人代表>1/3,那真正健康照護提供者(醫療院所)剩多少比例?

第三場13:20-15:00 英國國家健康及臨床卓越研究院(NICE)
主持人:陳建仁 (前衛生署署長/中研院副院長賴美淑 (前健保局總經理/臺大流行病學與預防醫學研究所教授)

引言人:陳麗光 (國家衛生研究院副研究員)
        蔡甫昌 (臺大醫學院社會醫學科主任)
與談人:沈茂庭 (健保局醫審及藥材組組長)
        許銘能 (衛生署企劃處處長)

英國之國家健康及臨床卓越研究院,各國紛紛效尤,其任務、範圍、屬性及治理,值得深入探討。(這段在半夢半醒間,跳過)


第四場15:20-17:20 如何建立臺灣醫療資源分配正義機制
具體討論未來臺灣醫療資源分配機制之任務、範圍、屬性及治理,以利健保永續經營。
主持人: 衛生署林副署長     黃煌雄 (監察委員)

藍忠孚 (陽明大學衛生福利研究所教授)提到,全民健保發展至今,「費用制約」及「微觀管理」已達極限,未來必須建立台灣的HTA機構。他建議如下:
1.         任務:
l  EBM
l  Evidence-based health insurance
l  Benefit/reimbursement
2.         範圍:包括cost-effectiveness thresholdQALYLYGTechnology lifestyleIndividual vs. PopulationECHO model
3.         屬性:獨立vs.附屬
4.         治理:董事會或理事會

與談人中華民國醫師公會全國聯合會張秘書長指出,台灣醫療資源僅分配到6.89%GDP,法國9.67%,德國10.33%,美國17.38%;同時健保給付項目易增難減,支付標準又食古不化難以調升,讓問題雪上加霜。

李應元(立法委員)指出,總醫療資源投入是否足夠是個問題;僅佔6.89%GDP醫療支出的代價是:
l  開刀比不上美容
l  醫護普遍過勞
l  護病比過低
l  藥比糖便宜

黃文鴻(陽明大學衛生福利研究所教授)認為HTA整合中心要等同於健保會,法源依據不夠。

楊秀儀(陽明大學公共衛生學科暨研究所副教授)則把會後要發佈的三三宣言拿出來Show一遍,要發揚社群主義的精神,以正義為核心價值。

劉梅君(醫改會董事長/政治大學勞工研究所教授) 提到,1995~2010年間病床數成長四成112379à158922),每萬人口醫師數成長五成(16.1à24.1),但還是分配不均。她的演講讓我對醫改會的仇醫形象開始有不同的認識,我想她對勞動人權的重視應該可以畫清財團資方與醫護的界線。

謝文輝(臺灣社區醫院協會名譽理事長)辛辣地指出,要講發展具台灣本土特色的HTA評估機制,「層級不分」就是台灣特色,支付制度都已無成本分析,還談甚麼HTA……

消基會的發言則仍屬PTT鄉民代表式的模式,說真的有點讓人失望;像這樣的研討會並不是來要資源,是企圖尋求共識。

蘇清泉立法委員(台灣私立醫院醫療院所協會理事長)左批陽明教授,右打消基會,也讓我大開眼界。

以上報告,純屬個人心得及筆記,詳細內容有待日後簡報檔上傳官網,敬請期待。

後記:

1.         「五大皆空」應已屬全民共識無誤,整場未聞反對之聲
2.         政治力的介入,總是可以凌駕於專業之上à 還好今天的兩位委員都有伸張醫界的苦。
3.         本次會議當是未來「健保會」成立暖身之用
4.         社會福利制度是一種集體對於「命運」的對抗;請不要把責任都丟給醫護人員
5.         「費用制約」及「微觀管理」已達極限,連公衛大老都承認



相關連結
1.   三三宣言

星期四, 3月 01, 2012

敏盛經驗5年雜記



整理我的心臟外科發展史時,忽然覺得應該來寫篇5年心得。

先整理這些年來的大事紀要(文中激烈的人物批評已刪除,醫界團結,從自身做起)

CVS相關的歷史沿革
關於我、及我與執行長間之對話
加入敏盛體系
2007-7-21許潮英基金會救護車捐贈:台灣第一台ECMO專屬救護車
7月接任心臟外科主任
2007-9李P
之後原亞東團隊接陸續歸建,獨留我一人苦撐
2008.01
開始支援體系醫院

2008-8-1納入揚醫

2008-11-3:
關於健保額度不能流用及爆量的現實,教人深感憂慮。

雖然院務會議中決議請爆量醫師帶病人至華陽醫院,華陽的主事者似乎並不領情(雖然他們明明做不到額度在強敵虎視眈眈覬覦之下……)
我問過去開立門診及開刀的事宜得到的答案卻是我們缺的不是CVS醫師,而且可能會很少病人——不知道他們的回答是實情還是出於私心?
說實話在現今戰線拉得很長的同時Exhausted的我一點都不想再延伸戰場
但是這種回應畢竟還是令人憂心

心血管中心微創減肥手術及骨科是總院目前最優的三大領域
但是卻受到健保總額緊箍咒而無法大展拳腳

華陽的反映我想不是單一個案
缺乏體系整體的規劃
每科平均發展的最終結果,我想會是最後大家都跑不動吧?!

特別把這個問題提出來,希望執行長及長官們能正視
因為忙著打仗的我們只想好好做事不想耗費心神在鬥爭之上!
2008-12-06 20個月的心得
1129日開了一台20個月以來最成功的主動脈剝離手術,很應該驕傲,但我卻一點都快樂不起來。手術的成功,不代表病人絕對的生還。
l  一個開心手術,你可以見到麻醉科的慌亂無章--因為最熟悉的兩個麻醉護士休假去了--還好麻醉無事。
l  一個開完的開心手術,你可以見到負責接他的加護病房小姐害怕及厭惡的神情(請大家不要對號入座這是2008!)--因為CVS的病患最難搞,CVS的主任又管東管西,不能隨便應付--還好刀開得好,病人沒人顧也能自己活下去

然後再加上接踵而來的幾件事:
1. 明年的預算,不知能過多少……
2. 好不容易建立的Reputation,卻面臨額度限制無法成長(還好李副、王主任及康主任努力幫我爭取)。
3. 我們在努力建立Reputation的過程中,卻仍要常常受到一些人的破壞……我不曉得什麼時候新舊派的隔閡竟然可以大到讓這些人泯滅人性?
4. 加護病房及開刀房同仁在我們這些光鮮亮麗、成果發表的背後,「薪水又沒比人家多」的心情正不斷醞釀不滿的情緒,隨時都會爆發。
5. 當我不在的時候,值班的別科主治醫師也不肯幫我們安撫家屬--而我們卻都能在值班時雨露均霑地照顧所有科的病人。

有時真的覺得自己幹嘛來攪亂這池春水??
CVS也許對大家來講都太沉重了……
如果沒有學長一直以來的支持及賞識,我想我早就走不下去了吧!?而並非我很優秀,背後的你應該才是所有人都還在忍受CVS的主因。

但如果沒有我及我建立的團隊,敏盛的Core competence在哪兒??

所以所有人的Incentive都必須解決,否則更多的衝突將接踵而至,我也不知自己能忍受到什麼程度。
針對這些問題我有一些想法及解決方式正在進行,只是先讓學長了解其中緣由以繼續支持,完成我們把敏盛做大的夢。
2008-12-31
1. 武林稱雄,揮劍自宮??
我到敏盛來帶了兩個重要幹部;一個是心臟方面的Manager,另一位是血管方面的Manager。如果沒有她們兩位,我那麼多的計劃、行政程序、流程疏通不會這麼順利。但如今前者已表明要離開(理由是這家醫院是她待過福利最差者!!)、後者卻被企畫室要求轉任技術員!!真教人哭笑不得!

——他們不曉得我是多麼辛苦留下她的啊!失去這兩位,我不曉得我們能走到那兒。

2. 裁員、變賣可用資產??不能忘了Core competence
l  當我努力建構CVS之時,說實話我相信是不受到祝福的:ICU護士及麻醉科嫌麻煩,其他外科CNVS值班都無法幫忙處理CVS病人;在此情形下我沒有這麼大的Team怎麼能有現在的成績( 因為我要自給自足)?要裁我的人,我覺得直接裁掉CVS算了。學學別的醫院只是聘個CVS牌就好了,讓他徒具虛名,但心導管依舊可做。
l  CV已分裂成康主任及陳院長兩派;康主任辛苦完成JCI-DSC的歷史性任務,卻要面對額度刪減、人力縮編、EBTMDCT被整編的殘酷事實。我跟康派脣齒相依:因為陳派眼中只有詹。當康派岌岌可危、人人自危,拼命在額度內賺最多的錢,我只能眼巴巴的吃不到任何心臟Case;再加上我也受限於額度(雖然李副非常挺我),我想我終將活不下去,只得另謀出路。

3. 大科經營的概念沒錯……

但是待夠久的人依舊在觀望:看誰要接棒,如何從中獲利。
我很心痛真正出類拔萃的人無法在這邊成長茁壯。
我覺得這些問題,只有學長能改變。方向,存乎一心。

我們應該還在爭戰四方吧?用得著回頭誅殺功臣嗎?如果這不是主上的意思,請學長可以明示軍機處等六部諸公,否則將軍都要凋零了......
2009-1-4
感謝學長的賞識及照顧;學長第一時間的解釋真是令人受寵若驚。一直以來因為您的支持,我們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做到一個程度;也因為如此,在雙和醫院尋求我們團隊轉移之時,我也不曾動搖。

值此關鍵時刻,不一樣的佈局愈能有機會由第二變為第一……

勿動心臟外科編制,真要Cost Down請砍VS員額
以編制來看,我們的規模不輸亞東,只差在朱P的招牌吸票機;因此乍看之下似乎可以縮減員額,但實則不然。因為亞東的規模是一個完整心臟外科運行的Minimal requirement,只是他們能做到Full capacity。除非我們不開心臟、不做院外ECMO轉運、不救急診ECMO-CPRCase,否則適當的人力配置有其必要。
……真要Cost Down請砍VS員額:砍詹或砍我。
……在這個敏盛新舊勢力此消彼長的時刻,我不希望在應付敵對陣營的同時,我還要擔心後防空虛。希望學長支持。

如果這麼多的配套措施都給我,我仍做不到我要的成績,我會自行了斷,不勞行政部門費心
2011-6中壢敏盛醫院結束
2011-9:心臟內科團隊出走聖保祿及博仁醫院
    

看來我的掙扎,遠從2008年就開始了。

懷抱著大展雄圖的美夢,卻在李P出走、高層人事不斷更迭、新舊派系敵對的過程中雄心逐漸消磨殆盡。

時常感嘆「時不我予」:當自身技藝攀上顛峰,才發現隊友、連敵人都已另投明主,同時市場風向轉變,醫病關係的惡化正烈。原本可以讓長庚如芒刺在背的綺夢幻想,也早已消失風中。

如果不是楊執行長、現在的楊院長一力相挺及賞識,我想我已經不知流落到哪家醫院去了。所謂的「上達天聽」,也不過如是吧?而這也是我一直很珍惜、一直不捨離開的主因。

一樣米養百樣人,醫師的品格的確也如光譜兩端:有極好必有極差,可悲的是似乎「差」的還真是不少(君不見每日媒體上的醫界醜聞?)。當我建言高層以CVS團隊樣板,做為招募其他各科的典範時,換來的只是冷漠以對——因為沒有辦法有其他領導人能被信任並委以重任。

我想這種上下間猜忌的白熱化,只是全台灣所有醫院的縮影。而醫師的不團結、不潔身自愛,也是我們未來革命的最大障礙。

5年了,僅次於台大醫院時代待最久的醫院,我在這裡思考著未來。